本文由騰訊技術團隊羅國佳分享，原題“微信讀書後台架構演進之路”，下文有修訂和重新排版。

1、前言
今年是微信讀書上線10週年，後台技術架構也伴隨着微信讀書的成長經歷了多次迭代與升級。每一次的組件升級與架構突破，在一個運行了10年的系統上落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需要破釜沉舟的決心與膽大心細的業務聯動。微信讀書經過了多年的發展，贏得了良好的用户口碑，後台系統的服務質量直接影響着用户的體驗。團隊多年來始終保持着“小而美”的基因，快速試錯與迭代成為常態。後台團隊在日常業務開發的同時，需要主動尋求更多架構上的突破，提升後台服務的可用性、擴展性，以不斷適應業務與團隊的變化。

2、整體架構設計
微信讀書是獨立於微信的App，且由於歷史原因，開發及運維環境均存在一定的差異與隔離。因此，微信讀書的後台服務實現了從接入層到存儲層的一整套完整架構。

架構上分解為典型的接入層、邏輯層和存儲層：
1）接入層：按業務劃分為多個CGI服務，實現了資源隔離。在CGI層面還實現瞭如路由、頻控、接入層緩存、長連接等。
2）邏輯層：採用WRMesh框架構建了多個微服務，這些微服務按業務場景進行劃分，實現了不同模塊間的解耦。框架也提供瞭如RPC、路由發現、過載保護、限流頻控、監控上報等能力。
3）存儲層：主要採用PaxosStore存儲用户數據，分為K-V和K-Table兩種類型，具備高可用、強一致的特性，針對String和Table兩種類型定製了緩存中間件，以適配某些業務場景下對訪問存儲的性能要求。BookStore提供書籍的存儲服務，滿足讀書場景下對書籍的拆章、修改、下載等需要。此外，也不同程度地使用了騰訊雲的PaaS存儲服務，以靈活滿足更多場景需要。

具體的業務邏輯不再贅述，下面簡單介紹下微信讀書近幾年在後台架構上的一些演進。

3、異構服務間調用：RPC框架
微信讀書後台微服務源於Hikit框架，採用C++開發。該框架誕生於廣研、QQ郵箱年代，在性能、容災、運維、監控層面都經受了線上的考驗，在微信讀書上線初期作為主要框架，支撐了後台服務長達數年。隨着微信讀書的發展，越來越多異構的系統發展起來。例如推薦算法系統是獨立部署在TKE上的容器服務，採用GO語言開發，好處是歷史負擔少，運維更加方便、開發更加便捷。兩套系統同時存在帶來的問題是如何做好服務治理，推薦系統需要頻繁調用後台基礎模塊獲取用户數據，必須要有一套完善的路由管理、容災機制，且考慮到是異構服務，開發語言也不相同，如果為每種語言都定製開發一套服務治理框架，代價會非常高。在這個階段，我們開發了WRMesh框架，採用Sidecar+Business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。

Sidecar專注於處理網絡層的邏輯，和Business業務層分開為兩個進程，由WRMesh腳手架生成代碼，上層業務無需感知。Sidecar集成了Hikit框架中用於服務治理的核心邏輯：通過UnixSocket與Business進行通信，代理Business的所有網絡讀寫。當Business進程中需要發起網絡請求時，由WRMesh生成的Client代碼會自動識別當前是否在mesh環境中，並轉發請求給Sidecar，由Sidecar完成接下來的網絡處理。因此：Business進程可以由任意語言任意框架開發，只要遵循Sidecar的通信協議，只需要薄薄的一層網絡協議轉換即可接入到Hikit的服務治理框架中。另外：對於某些有特殊路由邏輯的Client，如KV訪問、Batch請求等，代理轉發並不能滿足要求，因此Sidecar還提供了插件能力集成這些Client邏輯，最大限度為異構Business業務提供原生C++的能力。隨着WXG容器平台P6N的建設越來越完善，許多微信的能力也是基於P6N提供，我們也在思考如何逐步遷移到P6N。由於微信讀書後台運維目前依賴於企微團隊，有獨立於P6N的一套運維體系，我們負責業務和架構開發。如果要一刀切把所有後台服務遷移至P6N，將會面臨幾個問題：1）框架代碼需要重新適配，開發環境和現網環境都有巨大的改造成本。2）遷移不是一蹴而就，後台上百個服務在遷移過程中，會存在新舊服務互調的問題，由於運維環境不互通，微服務之間無法完成服務治理，這種互相調用最終只能通過Proxy來轉發，不僅增加了網絡的失敗率，時延增加，最關鍵的是這個過程會讓容災體系大打折扣。3）存儲模塊的遷移成本和風險巨大，如果不遷移存儲模塊只遷移了邏輯模塊，那勢必又會存在2中的問題，這個過程很難收尾。考慮到人力成本及投入性價比，
我們最終採用了折衷的方案：
1）一方面：我們保留了依賴於企微的運維環境，保障絕大多數現成服務的穩定運行。
2）另一面：對於微信P6N中的服務，我們搭建了比較完善的Proxy層，例如Svrkit代理、WQueue代理等，兩套架構可以方便進行互通，最大限度的在原有基礎上接入微信的新能力。
目前，微信讀書已順利接入如WQueue、FKVOL、SimOL、TFCC等眾多微信的能力。

4、書籍數據中台的演進
4.1 技術背景
書籍是微信讀書的內容根基，書籍數量的多少、書籍質量的好壞，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用户是否選擇微信讀書作為閲讀App。

過去：我們依託閲文集團提供電子書資源，免去了書籍上架前繁瑣的處理流程，包括排版、審校、元信息管理、更新管理等，後台服務只需要對接閲文API即可方便獲取書籍數據，我們只需要關注書籍在平台的存儲管理和分發流轉即可。

近幾年：電子書行業的大環境發生變化，一方面，用户對書籍品類多樣性、內容質量有更高的訴求，另一方面，平台對成本、版權等行業因素也更為敏感。因此，我們也在積極探索自籤版權，甚至是自出品的模式，嘗試走更多不一樣的道路。從後台角度而言，從過去單一依賴閲文集團API的模式，慢慢轉為開放更多的書籍管理接口，形成書籍數據中台模式，為上層運營同學搭建內容管理平台，讓更多人可以方便參與到電子書的製作、排版、上下架、運營管理當中。

以EPUB為例，從內容產出到上架到微信讀書，大致經歷以下階段：

1）排版審校：這個階段多為人工或者部分機器自動化介入。

2）上架預處理：這個階段需要創建書籍信息，配置各種運營策略，當這本書是重排版上架時，內容發生改變，由於現網已經存在用户的劃線筆記、進度等數據，需要有完善指標評估是否適合覆蓋上架，當上架時，需要對用户數據進行修復，避免發生錯位情況，嚴重影響用户體驗。

3）EPUB解析：當書籍上架後，由於EPUB是單一文件，不適合解析和管理分發，因此後台會把源文件解析成自有格式，包括EPUB拆章、圖文分離、樣式分離、按章生成離線包等等。

4）生成BookInfo和BookData並落盤：EPUB文件經過解析後，BookInfo和BookData會存儲到自建的StoreSvr服務上，StoreSvr針對書籍存儲、下載等場景進行了很多優化，具備高可用、低時延的特點，提供了書籍信息獲取、按章下載等核心接口。

4.2 建設數據中台

回到最初的目標，我們希望把更多的書籍管理能力開放出來，對上層屏蔽電子書底層的後台邏輯，讓運營同學可以更專注於書籍的管理。因此，我們構建瞭如下書籍數據中台：

後台服務拆分開StoreAPI和StoreSvr：
1）StoreAPI：提供書籍管理的接口，由運營同學搭建的內容平台與StoreAPI交互，完成書籍的管理工作；
2）StoreSvr：一方面接受StoreAPI的請求，更新書籍數據，另一方面為現網用户提供高可用的服務。StoreAPI提供瞭如下接口能力：

1）書籍id分配、上下架；
2）書籍信息創建、修改；
3）書籍內容修改、連載更新、訂閲推送；
4）運營策略管理。
此外：如上所述，劃線位置和閲讀進度等核心UGC數據由於是按文件偏移記錄，當書籍文件替換後，這些數據會發生錯位，如果不能及時修復，將對用户體驗造成巨大影響。尤其在一些熱門書籍裏，單本書裏與位置相關的UGC數據往往能達到億級別，由於文件替換後位置的偏移具有隨機性，並不能採用簡單的映射方式解決，在過去，我們開發了專門的修復服務來完成這個事情，針對每一個UGC內容，採用全文模糊查找的方式重新計算新的偏移，並更新的UGC正排、書籍倒排等多個存儲中。

但隨着用户數據越來越多，書籍替換頻率越來越頻繁，修復不及時或者失敗的問題逐漸暴露出來：

1）修復量大導致修復不及時。過去的修復服務雖然是多機部署，但處理單本書仍只是集中在一台機器上，單機性能有限；
2）修復任務缺乏落盤管理，修復服務一旦重啓，任務丟失。
針對上面的問題：我們重新設計了修復服務，目標是最大限度縮短修復時間，並且讓整個過程是可靠的。為此，我們先首手考慮業務流程，我們發現在書籍上架前，運營同學本來就需要依賴UGC的修復情況做前置判斷是否覆蓋上架，這個過程中雖然是對UGC抽樣評估，如果能對這個修復映射結果進行緩存，在正式替換文件後，也能一定程度提升修復速度。在核心修復流程中，我們進行了較大的重構，把單本書的修復任務拆解成多個子任務，存儲在Chubby上，多機器搶鎖共同消費這些任務，由於任務有落盤，在服務上線重啓過程中，也能馬上恢復。修復過程涉及大量的KV寫入，併發太高時容易命中單key的限頻或者版本衝突，我們為此開發了針對K-Str和K-Table的寫入中間件，可以在內存中聚合一批請求進行批量合併寫入，緩解KV層面的失敗。

目前，微信讀書已通過內容平台完成了多家版權方自籤，並在探索自出品等內容創作新形式。

5、賬號系統的高可用性重構
賬號是微信讀書後台系統的基石，承擔了登錄、會話密鑰生成與派發、用户資料管理等核心功能，所有的用户請求都需經過賬號系統進行鑑權驗證用户身份，但凡有一點系統抖動都會影響到整個App的正常使用，嚴重者還會導致賬號被踢出無法再次登錄。

賬號系統的架構在微信讀書誕生之初便一直沿用，同一個號段的賬號服務AccountSvr和MySQL部署在同一台機器上，備機採用主從同步的方式獲取數據，當主機不可用時，備機承擔了所有讀請求。

在某些場景下，為了能使訪問備機時也具備一定的寫入能力，曾經魔改過主備邏輯，但一切都顯得治標不治本，且引入了更復雜的系統特性，整個架構略顯混亂。在機器裁撤、數據擴容過程中，曾造成過幾次嚴重故障，導致App不可用，嚴重影響用户體驗。究其原因，是因為當時基礎設施還不完善，缺少高性能高可靠的強一致存儲，MySQL也是手動搭建的，運維成本和風險都非常高。

為了徹底解決這個歷史包袱，我們在2024下定決心對其進行重構。重構就意味着要拋棄現有MySQL這套臃腫的存儲方案，把數據遷移到新的存儲組件上。

這裏涉及到的挑戰點如下：

1）賬號鑑權服務訪問量巨大，遷移過程須儘量不增加系統負擔，且必須是在不停機的情況下進行；
2）遷移過程中一旦有數據丟失或者錯誤，會導致用户資料受損，用户登錄態丟失，App無法使用；
3）賬號系統還涉及用户id分配和回收邏輯，在切換存儲時如何保證數據的一致性，不重複分配號碼。
背水一戰，沒有退路可言。在經歷了多次論證後，我們決定採用Paxosmemkv作為新的存儲組件，全內存、多副本、強一致的特性，很適合作為賬號系統的底層存儲。

同時，我們為整個遷移過程制定了周密的方案，把每一步進行了分解，且要求每個環節可灰度可回退，同時要做好數據的一致性檢查。

在完成數據遷移後，我們還需要對AccountSvr進行重構，拋棄按號段的賬號分配、路由、緩存邏輯，以全新的視角設計更簡潔的架構。

6、內容召回系統的架構設計
以往微信讀書的搜索僅限於基於書名、作者等維度的文本召回，通過自建的全內存索引服務實現書籍的檢索。全文檢索則基於ES搭建，採用規則分段的方式建立索引，能滿足讀書大部分場景的需要。在大語言模型迅速發展的近兩年，微信讀書作為一個龐大的內容知識庫，具有大量的書籍原文資源。同時，用户在微信讀書也留下了大量的文字內容，如書評、想法等，這些內容構成了AI問書的內容基石，也是AI問書區別於其它問答工具的核心優勢。基於微信讀書構建RAG召回系統，核心挑戰如下：1）基於書籍原文構建全文檢索，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，往往需要支持按語義進行段落切分，在此基礎上構建embedding進行語義召回。微信讀書擁有百萬級書籍原文數據，此外，對於用户導入書，更是達到億級別規模。現有架構無論從成本還是耗時上都無法解決。2）為了支持更多維度的召回，需要對UGC內容進行召回，部分UGC內容屬於私密信息，並不向全網公開，只需要滿足用户個人檢索即可。此時如果用常規的檢索系統構建常駐索引，訪問率太低，成本難以收斂。為此，我們針對微信讀書不同的RAG使用場景，設計瞭如下召回架構：

我們把數據劃分成兩類：全局公開可搜以及用户個人可搜。
1）對於全局公開可搜索的數據：如庫內電子書的全文、書籍大綱、書評、人工知識庫等，我們構建了一套入庫流程，能對源信息進行語義分段、生成正排倒排，語義分段基於開源的chunk模型進行微調，正排基於fkv，倒排則基於ES構建，ES提供了DiskANN方案，通過設置合理的緩存和分片，能在存儲成本和召回效率之間取得不錯的平衡。對於 App 內主搜等低時延場景，為了滿足多種定製化檢索需求，我們自建了基於內存索引的Searchsvr服務，支持索引落盤，可以在毫秒級返回電子書搜索結果。
2）對於用户個人數據：如導入書全文、個人想法等，特點是數據量大但使用頻率不高，不需要針對全網用户進行檢索，如果採用上述方案，會帶來成本災難，性價比極低。為此，我們按用户及物料的維度，基於USearch、Xapian等方案構建了向量及文本索引，這些組件的優勢在於可以把單個索引存儲成文件的形式，便於落盤，配合一些量化的方法，可以把大大壓縮索引大小。在構建索引階段，按用户+類型構建出不同的索引，並存儲在低成本的COS上，當用户需要檢索召回時，採用讀時加載的方式實時進行召回，結合CFS進行預熱可以大大提升檢索速度。當檢索完成後，定時淘汰策略會把長期不用的索引從CFS中清理，降低存儲成本。

7、寫在最後
雖然微信讀書已經發展了十個年頭，但我們的腳步從未停止。

在日常業務開發之餘，我們也從未停止思考如何讓系統能走得更遠、更穩健，抓住每一個可能的優化點，隨時做好準備，迎接下一個精彩的十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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